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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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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

皇帝回宮的消息, 沒多久就傳遍了後宮。

他帶著柳商枝離開的這兩晚,不知有多少人睡不好覺。

給皇後請安時,各個妃嬪明裏暗裏都在說那柳商枝暗耍詭計, 弄些鬼神之說禍亂宮闈,爭著讓皇後娘娘查辦了她。

可她們心裏都清楚, 如今皇後被奪權,掌權的賢妃又同柳商枝交好,加上皇上把此事當了真,竟一時拿她沒有辦法了。只能在此逞些口舌之快, 各自在心裏拈酸, 暗暗想著自己也來這麽一出的話, 是不是也能得皇上青眼。

可就算做戲,那也得有人看。

抱著這樣的心情, 眾人翹首以盼皇上回宮, 這會終於得了準信, 各方開始蠢蠢欲動之時, 又緊跟著聽聞,那柳商枝還沒被攆回翠柳苑,轉而被帶到乾清宮去了!

鳳儀宮裏,皇後的貼身婢女沁心稟報完消息,便緊張地站在一旁,頗為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。

自劉嬤嬤被趕出宮後, 她就頂了劉嬤嬤的空成了皇後娘娘的貼身婢女, 底下人看起來是風光無限,對她羨慕至極, 可內裏的苦他們又怎麽能看見。

沁心並非伺候皇後的舊人,而是在皇後入九皇子府時被撥去伺候的。跟主子沒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, 就總像是隔著一層什麽似的。皇後待她自不比待劉嬤嬤親近,如今皇後失勢,性子愈發沈悶,沁心伺候起來更是每日都提著一顆心,生怕做錯事。

“娘娘…”見主子遲遲沒有動作,沁心忍不住喚了一聲。

趙靈似是靈魂出竅一般,聽到這一聲呼喚才堪堪回神。她看著鏡中的自己,喃喃問道:“沁心…你看本宮,還像是皇後嗎?”

“娘娘!”沁心聞言大驚,立時撲通跪下,“娘娘,您要振作啊,您不要嚇奴婢!您可是皇上親封的皇後,不管發生什麽事,都沒有人能動搖您的位置的,您不能自己就先灰心了啊!”

在沁心看來,娘娘不過是一時犯了錯,受了訓斥。便如她辦差出錯受了主子冷淡責罰一般。可罰歸罰,主子又沒說不讓她伺候了t,怎麽就能直接自暴自棄了呢。

“娘娘,多思傷身,您莫要再想了!您是皇上的結發妻子,旁人再怎麽受寵也不能同您相比,過些時日,等過了這個風頭,皇上肯定會再來看娘娘的!”

結發妻子…這四個字徹底將渾渾噩噩的皇後敲醒。

是啊,她是皇上的結發妻子。皇上再偏心旁人又如何,他能跟旁人結發嗎?能同旁人徹夜點一次鳳凰花燭嗎?

他不能。

既然她守不住皇上的心,那麽就守住皇後的位子,守住結發妻子的位子,等日後她有了嫡子…便再沒有人能撼動她的地位!

皇後深吸一口氣,看了眼外面天色:“離就寢還有些時候,替本宮梳妝吧,本宮想去園子裏走走。”

見娘娘終於有了精神氣,沁心心頭巨石總算卸了下來,忙喊人上前伺候梳妝。

一個時辰後,乾清宮。

用完晚膳,宮人魚貫而入撤走了膳食。柳商枝漱了漱口,便見前頭又有一列宮人捧著托盤同撤膳的宮人相對而行走了進來。

她有些詫異,問對面撐著頭好似在出神的祁重連:“你沒吃飽?”

祁重連神色略顯古怪,眼神飄忽看向一旁。

柳商枝狐疑地看著他,沒等再問,東西就一樣一樣呈上來了,整盤的紅棗、花生、桂圓、蓮子逐一擺在桌上,一宮女還上前在柳商枝面前擱了一小碗生餃子,中間留的空當,放了一把打磨得發亮的金剪刀。

上完這些,宮人們悉數退下去,殿門關閉,只留二人在沈悶的氣氛中面面相覷。

“咳。”祁重連握拳抵唇,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,換了副不耐煩的厭倦口氣,“先頭留下來的規矩就是多,這一樣樣的真麻煩。”

他一邊說,一邊瞟柳商枝的臉色,見她坐在那瞅著他沒動,擡手隨意指了下那餃子:“吃,吃一口啊,走個過場。”

他本想擺出雲淡風輕的模樣,誰知一開口就結巴了。

祁重連有些惱羞成怒,藏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暗自攥緊了袍子。

幸好柳商枝似乎沒察覺到他的異樣,盯著眼前東西看了一會,就拿起筷子咬了口生餃子,接著又吐掉。

祁重連一直盯著她的動作,見她放下筷子擡頭,趕緊擡手側身掩飾。半晌沒聽見柳商枝吭氣,一轉眸,這女人又在那盯著他看。

祁重連攥了攥手心:“你,你怎麽不說。”

柳商枝不知道他是在玩什麽把戲,想了想還是順著他道:“生的。”

“哦。”祁重連冷冷應了一聲,看著近在咫尺的柳商枝那一眨一眨的美眸,幾乎快要壓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。

他在高興個什麽東西!

祁重連臉都要繃得抽筋了,嘴上還是不饒人:“就是個木頭疙瘩,不戳就不動彈。”

他手一指,又戳了下桌子中間的金剪刀,命令道:“剪一縷頭發下來。”

柳商枝摩挲了一下手指,沒去問祁重連為什麽要這樣,也沒去問這樣是不是不合規矩,就依言拿起剪刀,手指往後順了一縷頭發剪下來,放在托盤旁的小錦盒中。

然後把剪刀遞向祁重連,隔著一個桌子,靜靜看著他。

對上柳商枝平靜的視線,祁重連方才那股激動淺淺壓下幾分。他面色如常地接過剪刀,同柳商枝一般剪下一縷。隨後,在柳商枝的註視下拿過錦盒,將她的那縷頭發拿起來,手指翻飛打了個極好看的結,小心放在其中合上蓋子。

做完這些,祁重連又看了柳商枝一眼,起身走到墻邊的矮櫃旁,準備將盒子放進去。

此刻避開了柳商枝的視線,他沒忍住又打開盒蓋看了一眼。

銀輝月光下,兩縷發絲綁在一起,靜靜躺在木盒中,如夢似幻,美好的幾乎不真實。

他伸手輕輕拂過那屬於柳商枝的光滑細膩的青絲,眼眶都忍不住開始發燙。

真的不是,在做夢吧。

與此同時,坐在桌前的柳商枝表面鎮定,內裏已是驚濤駭浪翻了個天。

她為祁重連找了無數個支撐他做出現在這一系列舉動的理由,最後全部被一一推翻。

一個極其荒謬的猜測浮現出來,柳商枝覺得自己這些年被孔孟子建立起來的道德觀已瀕臨崩塌邊緣。

不會吧,祁重連他…

柳商枝還沒分析出個所以然,腦中就突兀地出現之前小姊妹帶她偷偷看的,一本上不得臺面的話本子內容。講的是一對雙生子,自小用一樣的東西,穿一樣的衣服,看一樣的書。長大了,連喜歡的女子也都一樣。三個人經歷了無數愛恨糾葛以後,決定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故事。

這對打小克己覆禮的柳商枝沖擊實在太大了,把她嚇得連做好幾天噩夢,夢裏便是祁元和他弟弟一起追著她跑,而那個弟弟,好死不死就是祁重連。

這算是什麽,噩夢成真了?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事嗎?

祁重連把她擡進宮不止是想報覆她羞辱她,他是想…他是想…

柳商枝覺得難以啟齒,她甚至在腦中都不敢說出來。

許是她想岔了呢,也不是就沒有旁的可能?

如此糾結煎熬著,那頭祁重連已經將東西放好走了回來。

柳商枝看著墻角那個他放置木盒的窄小矮櫃,忍了又忍,終究沒忍住問道:“放得下嗎?”

祁重連此刻心裏帶著即將…的緊張與期待,冷不丁聽見她問話,一時沒反應過來:“什麽?”

柳商枝擡眸看向他,狀似不解地試探:“每個妃子侍寢都要裝一個木盒的話,那個櫃子放得下嗎?”

仿佛兜頭一盆冷水澆下,把祁重連從頭到尾凍了個徹底。

欣喜愉悅悉數被澆滅,他杵在那半晌沒說出一句話。

忍不住想,柳商枝…是在嫌他臟嗎?

祁重連雷劈一般的表情把柳商枝嚇到了,忙道:“你怎麽了,我,我隨口一問。”

面前男人嘴唇抿成一條線,良久偏過頭去,硬邦邦丟下一句“要你管!”便徑直甩袖往外去,喊來王啟順道,“去備水!朕要沐浴!”

柳商枝被他弄得有些莫名,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幾步之遙的矮櫃。現下四處無人,要不她偷偷去看一眼,裏面到底還有沒有別的木盒?

柳商枝糾結半晌,驀地猛嘆口氣,偏過身子背對那木盒,眼不見為凈。還是不看了,她都無法想象萬一裏面只有她那一個木盒的話該有多驚悚,她可不想晚上再做噩夢。

柳商枝洗漱完回來,發現殿中還沒有祁重連的身影,不由有些詫異,他不是先去的嗎,這都多久了。

柳商枝探頭往外看了看,沒見有動靜,獨自坐到榻上等候。

一坐下,身後的發絲便隨著動作垂落到胸前,她看到了方才剪過的,那少了一截的頭發。

柳商枝頓了頓,擡手用手指輕輕拂過那截參差不齊的發尾,紮得她的手有些癢。

正出神時,前方傳來動靜,似是有人進殿。柳商枝立即正襟危坐,將握在手中的青絲甩到身後。

來人卻不是皇帝,而是幾名宮女。她們快步走到燈架前,手腳麻利地將架上的普通紅燭換了一遍,全部換成了…龍鳳花燭。

柳商枝只看了那龍鳳呈祥的圖案一眼,就立時別過臉去,心跳砰砰亂響,許久都未平覆。

片刻後,她還是沒忍住側頭問那些宮女:“姑姑們可是每次有妃子侍寢,都要換一遍蠟燭?”

那幾個宮女低眉垂眼,手下動作不停,好似聽不到她說話一般,全都裝聾作啞。待蠟燭換完,齊齊沖她恭敬行了一禮便告退了。

柳商枝如鯁在喉,她坐在那,覺得周圍蠟燭當真是亮得晃眼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沐浴良久的皇帝陛下才姍姍來遲。

柳商枝原本等得有些焦躁,這會看到他來,整個人又倏地緊繃住,恨不能退回到方才獨處時刻。

繼續煎熬好像還是比直接受死好。

她起身準備行禮,膝蓋將將彎下一點,身子便被快步走上來的男人一把推到了榻上。

背後是綿軟錦被,倒是沒有摔疼。

柳商枝仰面躺著,看著祁重連欺身壓過來,身上還帶著剛出浴的熱氣,他的臉被蒸騰得有些發紅,寢衣松散系著,胸膛半露。

柳商枝不小心掃到一眼,便看到他寢衣下的肌膚也是通紅一片。t

她不敢多看,慌忙移開目光。祁重連卻仿若故意,擡手扯開領口露出更多的肌膚,微喘著氣,緩緩道:“朕洗好了…洗了很多遍,快要搓下來一層皮了。”

“不許躲,”他捏著柳商枝的下巴逼她把視線轉回來:“很疼的,朕很努力洗,你總該好好看看。”

你總該,少嫌棄我一點。

柳商枝臉紅得快要滴出血,不懂祁重連這又是唱的哪一出,她眼神飄忽,完全不敢找個停留點。

見她不說話,祁重連斂眸坐直身子,伸手放下簾帳。

柳商枝看他動作,控制不住地往後瑟縮著想要逃走。

祁重連暫時沒有動手去抓她,他跪在床上,上半身挺立,伸手解開腰帶將外袍脫了下去。

精瘦胸膛露出,柳商枝慌得手不知道要往哪擺,見他還不停歇地要去脫褲子,趕緊厲聲止住,險些破音:“你先等等,你…”

沖動讓她逃避阻止,理智又回籠對她說,這就是今天要做的事,逃避也沒有用。

她指著祁重連的手氣餒地放了下去,恰在此時,又聽見那人開口道:“上回說了,這次朕先脫。”

柳商枝一頓,擡眼,對上祁重連直勾勾的,極其認真的視線。

他分明是以跪著的姿勢在同她說話,卻偏偏挺拔如冬日松柏,俊逸的臉上寫滿凜然傲氣,看向她的目光裏帶著難以忽視的壓迫與勢在必得。

這過於直白的情緒讓柳商枝想要逃避,她偏開臉往床的另一邊挪,長手長腳的男人撲過來,撐著墻將她圍困住:“為何要躲。”

他的聲音很低,不知怎麽,在此時就帶上了些蠱惑意味,蛇一般往柳商枝耳裏鉆:“知道躲不掉,還是要躲。是在故意挑釁朕,還是,在玩欲擒故縱。”

柳商枝緊抿著唇,忍不住反駁:“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,我就單純地想離你遠一點不行嗎?”

“不行。”祁重連否認的毫不猶豫,他湊上前,不顧柳商枝的瑟縮,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,“不可以離朕遠,要近,很近,近到沒有距離,這才是我們今日該做的。”

“祁重連!”柳商枝被他的厚臉皮打敗了,面對這種攻勢,她只有繳械投降的份。除了發狠推拒他,竟說不出什麽勢均力敵的話把他堵回去。她是不是也該學的厚臉皮一些,這樣以後就不會屢屢在他面前吃癟,“唔!”

她這邊胡思亂想著,祁重連已經得寸進尺地將吻從頰邊往前落到了她唇上。

明顯感覺到唇角被什麽碰了一下,柳商枝身子一抖,臉和脖子瞬間跟身前自稱拼命搓掉一層皮的某人一樣紅了。

她伸手去推祁重連,碰到的卻是對方赤.裸的胸膛。她還沒來得及覺得羞恥,便察覺到指腹下觸碰到的肌膚有些許異樣。

柳商枝意識到什麽,移目看去,果然看見手下那一道方形傷疤。

她驀地又想起當時在寺廟時匆匆一眼看到的,祁重連的脊背。

現下離得近,柳商枝直起身側頭去看,面前的一幕頓時讓她呼吸一窒。

祁重連後背布滿大大小小的新舊疤痕,顏色或深或淺。這樣的脊背,任誰看,也不會相信這屬於大周朝金枝玉葉的皇子,反倒像是監牢裏不見天日的罪奴。

柳商枝蔥白的指尖從那一道道傷疤上輕輕拂過,她感受到手下人身體的僵硬,察覺此舉不妥,便收回手,輕聲問道:“這些,都是祁元命人打的嗎?”

祁重連沒回答,只是轉過身,將後背隱藏起來,同柳商枝正面相對。

“不重要了。”他片刻後才道。“朕答應過你,不再提從前。”

柳商枝心頭情緒翻湧,良久,才頗為艱澀地應了一聲:“嗯。”

氣氛一時有些凝滯,二人就這麽沈默下來,直到一旁的龍鳳花燭發出嗶啵炸響,才讓他們重新回神。

祁重連盯著前方柳商枝在燭火照映下嫵媚生姿的面容,喉嚨有些發幹,勉強找回自己聲音,努力維持平靜道:“可以嗎。”

柳商枝被問得有些發怔:“什麽?”

她擡頭,便見身前祁重連的眼神毫不避諱地往她衣領裏鉆。柳商枝當即反應過來,不由羞惱至極,這人怎麽該守禮的時候不守禮,不該守禮的時候反倒端起來了?

“可不可以,你自己想。”

柳商枝氣得不想理他,這人又湊上來:“讓朕想,那必定是可以的。”

祁重連接得極其順暢,在柳商枝還沒想好怎麽反擊時,他就已經伸手將她按在床上。

祁重連湊得極近,靜靜地盯著她的眼,她的鼻,她的唇。他此刻用眼睛掃過的每一寸,都會在之後細細密密、小心翼翼地親上一遍。

柳商枝,我的柳商枝,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擁抱、索取你,我終於擁有你了。

翌日,柳商枝是被身上的酸脹感疼醒的,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好似被拆散重組了一遍,難受的快要不是她的身體了。

待逐漸恢覆意識,便感覺到額頭傳來一陣冰涼,她伸手一摸,摸到一塊濕潤布巾。

放這個做什麽,柳商枝把布巾取下扔到一旁,幹咳了兩聲,眼還沒睜開,便啞聲道:“水。”

帳子外傳來腳步聲,有人攬著她的肩膀將她扶起摟進懷中,把水餵到她唇邊。

柳商枝就著那人的手喝了幾口,鼻間嗅到一股淡淡的龍涎香。

是他?

柳商枝睜開眼,外面天光晃得她下意識瞇起了眸,一只大手適時伸過來,待她適應,才緩緩挪開。

柳商枝擡頭,看見祁重連坐在身側,正端著茶盞看她。

昨晚的畫面浮現在腦海,柳商枝有些氣悶,這人簡直是不知道見好就收這四個字怎麽寫,一次又一次地來,怎麽說都不聽,最後弄到天都快亮了才終於舍得放過她。

這會恐怕睡到快午時了,也沒去給皇後請安。她與皇後已經撕破臉皮,雖說不差這一件事,但總歸不想明面上落人話柄,立於下風。

不過既然已經過了,柳商枝也懶得再想,只是當她知曉時辰之後,還是忍不住詫異道:“你說此刻幾時了?”

祁重連目移:“快申時了吧。”

柳商枝冷冷盯著他看,祁重連岔開話題道:“可還有不適?晌午的時候,你身上有些發熱,朕命人用濕布巾替你降溫,還讓太醫開了藥,待會喝一碗。”

她竟然發燒了…

柳商枝頓時更為惱怒,她這些年身體養得不錯,已經許久沒生病了,宮變那麽大的刺激都沒讓她倒下,誰知竟栽在祁重連手裏了。

祁重連被她瞪著,也不過心虛了那麽一會,就恢覆了惡劣本性,低頭蹭了蹭她的臉,被嫌棄推開還是不肯罷休:“做什麽這麽看著朕啊,昨晚難道不盡興嗎?”

“青天白日的,你能不能…”

對上祁重連看起來絲毫不知廉恥為何物的眼睛,柳商枝一時語塞,幹脆一轉頭,伸手捂住耳朵,拒絕聆聽他的汙言穢語。

祁重連被她逗笑,雖然還想繼續逗弄,但到底怕真把人惹急了,於是就此收手,摸了摸她的發頂道:“好了,不說了,愛妃乖乖喝藥。太醫說,晚上就能退熱了。”

-

柳商枝就這麽在乾清宮待了七日。這七日裏,她基本連床都沒怎麽下過。不是不想下,而是下不了,跟個軟腳蝦似的一步路都走不得。

柳商枝沒給過他什麽好臉,那人卻依舊樂在其中。

她當真不明白,一個人的精力怎麽能如此旺盛。祁重連從前也不曾這般,好似嗑了那會讓人上癮致幻的阿芙蓉,一直維持著極其亢奮的姿態。每晚奮戰到天明,晨起她昏睡過去,這人卻按時起床去上朝、批折、見大臣,她甚至懷疑祁重連這七天都沒怎麽合過眼。

便是如此,第七日的晚上,某人坐在床邊看她的眼神,還像是一頭未曾饜足飽腹的餓狼。

柳商枝實在是被他搞怕了,攥著自己的衣領坐在一旁,冷聲道:“皇上,我該回宮了。”

祁重連聞言一頓,隨後沈悶地嗯了一聲。

七日盛寵,前朝後宮皆震動。

那些說柳商枝是禍水理應賜死的折子雪花一般飛進勤政殿,少有幾個膽子大的,罵到皇帝頭上,批他不知節制,不雨露均沾雲雲。

祁重連一個個看過去,倒是高看後者一眼。人是他寵的,事是他辦t的,賴到一個女子身上算怎麽回事。

那些對柳商枝出言不遜的折子有一個是一個全被他燒了,人也都罰了。可那群老不死的像是天生賤骨頭,越打他們越來勁,還覺得自己是敢於諫言的忠臣,會名留青史,實際上不過是群欺軟怕硬的小人。

後宮裏,低位嬪妃也向高位抱怨不滿,皇後和賢妃幾次過來,他都沒見。

但總不能一直這麽拖著,已經七日了。這七日,他食髓知味,欲罷不能,只想讓柳商枝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哪都別去。

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祁重連比誰都有體會,他不能讓柳商枝一直在風口浪尖上,更不能讓她就這麽名譽掃地。曾幾何時,她是京中無人能出其右的高門貴女。如今,卻成了那些渣滓口中的狐妖轉世。

想到這,祁重連看向柳商枝的眼神略顯覆雜,是不是因為,他自己是個災星,所以旁人一旦接近他,便會受他影響而變得不幸。

譬如娘親,譬如她…

柳商枝被他突然變換的眼神弄得有些疑惑:“怎麽了。”他不會是,還不想讓她走吧。

“我自回來,便未去皇後那請過安,總歸不太好。明日,我該去一趟。”這當然是借口,柳商枝純粹覺得她再待下去,他們倆都得死在床上。

“嗯。”祁重連垂眸,語氣平淡,“那愛妃,想以什麽位分去呢?”

他暫時斂了那些覆雜心思,好整以暇地看著柳商枝,等待她的回答。

柳商枝心頭微動,辛苦耕耘這麽久,終於能收獲一些成果了。她努力維持平靜,看了看祁重連的神色,試探性地開口:“位分…自是由皇上定奪。”

這麽乖,肯定有事,祁重連歪了歪頭:“哦?愛妃的意思是,想要別的恩典。”

柳商枝有些緊張:“倒也不是恩典,嬪妾只是想知道,皇上會如何處置柳家。”

父親當年作為堅定的太子黨,同祁重連有過不少政治上的交鋒,按他睚眥必報的性子,再對比其他人的下場,柳家如今的處境已經算得上是萬幸了。但柳商枝到底是擔心皇帝哪天突然翻起舊賬,下令將柳家上下斬首流放,她完全無法承受那個結果。

祁重連猜到她會問關於柳家的事,也沒覺得驚訝,把玩著她的手隨意道:“朕沒想怎麽樣。柳家當初樹敵過多,京中有不少人要害你父親的命。當初在牢中就幾次三番有人投毒,現下朝局未穩,府外有禦林軍守著,有益無害。待過陣子,便會讓他們自由出行。”

見他神態不似作偽,柳商枝懸在心頭的巨石總算放下,同時也因為祁重連的輕拿輕放有些訝然,當初他在爹爹手下,也是吃了不少虧的…

“在想什麽。”祁重連說著,突然拉過她的手,放到臉側輕蹭,一邊蹭一邊看她,目光銳利,似乎能看穿柳商枝的心。

柳商枝被他蹭得心猿意馬,不斷往回掙:“我沒想什麽,你松手…”

“呵,有事嬪妾皇上,無事你我,柳商枝,你裝都不好好裝一下啊。”祁重連語氣戲謔,側頭在她掌心吻了一下,低聲道,“還是欠教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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